29.暗香
又静了一时,他低声向她道:“经年未见,祖母很是挂念阿卷。”
便是如此了,过去过得算不得好。
今后,不能再见到心上挂念的人,她会更不好。
德晔一阵齿冷,表兄过去肆意纵性,如今瞧着却变得甚是骄狂自负,多年未见,时光是无形的隔膜横在二人之间,他同一个陌生人没有太大区别了。
他头一个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对他的不认同吧,她此际能被他圈在身前护着救出来,大约是,亲情发挥了莫大作用。
可是这又如何呢,她完好着从靖王身边离开,离开兰凉城,今后兴许是平稳的生活在等待自己,这又如何?
半面浮屠
靖王被剑刺入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炸开, 德晔鼻头酸涩,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, 实在分身乏术去应对表兄的试探。
他提及大梁的帝姬, 提及靖王的婚事, 无非是观察她的反应。
她能有什么反应?
德晔很清楚, 方才在楼上她射箭瞄准的方向不是靖王, 夏侯锦亦是发现了这点。更别说,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了他。
曾几何时期盼的事情真切发生了,德晔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快乐,她脑海里全是裴若倾,他受伤了,他流了好多血,地板上都是他的血——
这样的时刻,她却不能陪伴着他,还要被他误会自己长久以来的动机。
德晔浑身一颤,夏侯锦圈着她在身前。
夜风凉,他便解下自己的披风系在她脖子上,指尖不时摩擦到她的皮肤,引起细微的痒。
她下意识地躲避,夏侯锦唇际线条拉得笔直,没说话,仍是将她妥帖裹好了,戴上兜帽。
她也想假装, 装作对靖王毫不在意, 一箭了结了他的性命,让表兄对自己多些信赖,让自己今后的路走得四平八稳… …
太难了。
要怎么无视靖王的存在, 无视内心的叫嚣,她从来就学不会伪装自己,否则那么些年在大宁也不会遭到旁的帝姬们排挤。
固然她们不待见她有她身份特殊的缘由,她自己却也从没有过好脸色与人,把对她们的不屑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。
皇叔篡权夺位,她的世界被整个颠覆, 她们享受的, 原该是她的,她为什么还要故作欢颜去逢迎拍马,只为融入一个自己打心底里厌恶并且瞧不上自己的群体?